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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新世界 心理测量者 人人都是潜在犯——兼评《Psycho-pass》与《自新世界》

2014-10-14 22:30 183 查看


  当禾生壤宗说西比拉系统实际上是由无数个精英大脑组成的时候,我很疑惑:“犯罪系数”可以随意判定并不奇怪,但“免罪体质”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呢——剧情后来的发展也证明了:如果西比拉系统想要击毙谁,对方的犯罪系数根本就无关紧要。这就有点类似伊索讲的“狼和小羊”的故事了:对于狼来说,任何一只羊都不可能是无辜的。

  当然,我并不想追问为什么第十一话船原雪陷入危机的时候,西比拉系统没有发挥作用,害得常守朱手里的“支配者”成了一堆废铁——虽然答案可能也会很有趣,但这太煞风景了。我想的是:假如一个社会可以根据一个人的精神状况将社会成员划分为“普通人”和“潜在犯”,而且这个划分的标准是浮动的,那么实际的结果就是“无辜”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这个社会上的全体成员都是潜在犯,就像某国的专家宣称所有的上访人员都是精神病一样。

  说白了,“潜在犯”这个概念本身就是一种有罪推定,有罪推定用在刑事司法领域里会有什么灾难性的后果,有一点法学知识的人都会知道。

  所以《psycho-pass》里花大量笔墨交待的那个西比拉系统究竟正体如何,按何种原理运作实属多余,恶树之上必生恶果,将有罪推定作为断案原则的司法制度本身已经是不合法了,难为常守朱监视官冥思苦想了二十二话,才得出一个“结论本身并不重要,思考的过程才重要”的半吊子结论。年轻人啊,毕竟naive……

  二

  很多人都说《psycho-pass》是一部“反乌托邦”题材的作品,我不这样看。

  “乌托邦”是一种伟大的政治抱负,“反乌托邦”则是深刻的政治批判,最深沉的反乌托邦文学都是建立在最激越的乌托邦情怀之上的,如果一个人对政治的理解仅停留在《狼与小羊》的层次上,那说明他的思辨能力根本驾驭不了这么深刻的主题。事实上《psycho-pass》的结尾,主人公常守朱也承认西比拉系统虽然不尽如人意却也必不可少,这就更谈不上“反”了。我觉得把“反”字去了,变成货真价实的“乌托邦”题材也无不可。

  三

  从设定上来讲,《psycho-pass》里的乌托邦与反乌托邦其实都够幼稚的,跟这个题材里那些大名鼎鼎的前辈根本没法相比。不过第十五话的街头暴动让我开始用新的眼光理解这部作品。

  不知道staff们是怎么想的,不过,一个死气沉沉但是安全的街区一夜之间成了暴徒横行的地区让我联想起了2011年的英国骚乱事件。我开始重新思考“人人都是潜在犯”的另一种含义:现代社会的自由原则是以每个个体的自由都不损害他人的自由为前提的,但是破坏和占有是人类的一种本能,无论整体上多么富裕文明的社会都无法将其根本消除,而过久的繁荣与安逸反而容易令人忽视这一点。因此人人也的确都是潜在犯。也许《psycho-pass》在政治学上谈不上深刻——但这无关紧要——作为一部流行文化的作品,可以它说本能地捕捉到了现代化国家的一种“世纪末”情绪:于表面上经济发展下涌动的焦躁与不安。2011年的英国就向世人证明:“人人都是潜在犯”也并非一句空话。

  四

  在《自新世界》里,社会的危机已经不是“人人都是潜在犯”这种程度可以比拟的了——用朝比奈富子的话说就是“每个人都是一颗会走路的核弹”,因此必须加以控制。试想,一个玩核弹的三胖子已经把世界搅得焦头烂额了,人人都是三胖子的话那可怎么得了?

  因此《自新世界》里处理危机的办法就是改造人类的基因,使人永远无法杀害另一个人,同时把在童年时代就流露出反社会倾向的人予以定点清除。在这个世界里,类似三胖子这样的货色一定活不到初中毕业。

  平心而论,这种强制性的和谐政策是十分成功的,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保证了人与人之间的相安无事。

  直到一个失控的恶鬼闯入了这个和平的孤岛。

  如果说《psycho-pass》第十五话让我联想起伦敦暴动,那么《自新世界》的最后几话则让我想起了同样发生于2011年的挪威于特岛惨案:一个以捍卫种族自居的“圣殿骑士”冷血屠杀了91人。

  野狐丸说:“老子才是人类。”

  五

  伦敦骚乱和于特岛惨案引发了“文化多元主义”是否已经破产的争论。

  “文化多元主义”是否破产有待观望,但强制性的多元主义是不是真的多元却是值得商榷。以种族的话题为例,在美国,自民权运动后,种族平等成为社会共识,种族主义成为大忌——人们对这个话题异常敏感,以致形成了一种“政治正确”( Politically Correct)的思维定势。CBS的真人秀“幸存者”就因把二十个参赛者分为黑、白、亚、西四个种族,再让其展开竞争而被少数族裔群体指为“挑动种族矛盾”,险遭腰斩的厄运。

  在公共舆论领域,这种“政治正确”的例子不胜枚举,甚至到了神经过敏的地步。然而言论说得再好听终究改变不了各民族实际上存在差异与矛盾的客观事实。有人批评,强行制造和谐的文化只会回避矛盾、累积怨气。

  于特岛惨案的制造者布雷克本人与他极端仇视的伊斯兰教徒并没发生过任何冲突,他只是觉得自己的文化身份受到了压抑,一种以“多元”和“平等”为名的压抑。

  六

  我觉得《自新世界》比《psycho-pass》强的地方就在于前者对这种人与人之间看似相安无事实则危机四伏,又不得不借助外力使得社会达到强制和谐的现代性困境表现得更加明确。在《psycho-pass》里危险的似乎只有脑筋不太正常的少数分子,在《自新世界》里则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当然,《自新世界》也不是完美的。在作品的后半部,化鼠与人类的种族矛盾成为了焦点,为这部作品带来了宏大的气势,却冲淡了对人类社会内部危机的反思。如果以种族作为正义的最高标尺,那么人类和化鼠只有一个有权生存下去——这就是野狐丸的立场,也是布雷克的立场。因此《自新世界》最后陷入了一种道德上的相对主义或虚无主义:只要目标是为了种族的延续,一切手段都是可以接受的。

  同为化鼠,野狐丸杀了无数的人类,奇狼丸则拯救了无数的人类,谁又能说相互杀戮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事实上,任何一个族群如果不想生活在无尽的孤独和仇恨里,学会和他人和平共处就是必须的。

  “一千年来,我们努力追求与人类和平共处,不是因为这很容易,而是因为这是对的。”歌利亚如是说。我觉得当年《小神龙俱乐部》放的《夜行神龙》真是神作,境界比现在的动画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七

  在《psycho-pass》的世界里,哲学家、文学家、艺术家被当做对社会无用的人而放逐了,而且据说这些人的色相非常容易混浊,和罪犯很接近。这或许是因为这些人总在探索人性的深渊。

  我读大三那一年,教育部重新编订中学语文课本,鲁迅大量“不合时宜”的文章从课本里删除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其实不独是中国的鲁迅,西方也有许多经典的作家正在或已经被以“政治正确”的名义逐出基础教育。前两天刚刚读到有位法国的自由主义学者在著作里抱怨:为了迁就女权主义者、少数族裔和环保主义者,大多数的学校课本里没有巴尔扎克、福楼拜和莫泊桑。

  “多元”并不一定意味着真正的尊重,弗兰克•富里迪在《知识分子都到哪里去了》一书中写道:“鼓励填鸭式文化的并不是真正的民主精神。包容和肯定政策很少转化为对聪明公众所具有的智慧的真正尊重。正是因为文化精英并不真正尊重民众改善自己的能力,以及民众应对由教育和文化提供的机遇、挑战的能力,他们倾向于把民众当做潜在的病人,而不是思想的听众。”

   “潜在的病人”换言之就是永远无法长大的儿童,而儿童是需要监管,需要同有害的信息、政治不正确的作家一劳永逸地隔绝开来的。不幸的是强制的和谐、永久繁荣与和平的许诺永远无法驯服人心中的野兽,反而预示着更深远的危机。在被视为人间天堂的挪威,依旧有心怀叵测的“恶鬼”出没。

  英国暴乱时有一个很有名的事件:整条街上的商店都被洗劫一空,独有一家书店根本无人问津。

  知识不是罪恶的源泉,无知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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