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again ——假期拾遗之一

小表弟出生后的第二天，我回到了家里。

简单地吃完饭，洗过澡，换上整洁的衣裤，我与父母一起来到保健院，看看新生的家庭成员。

小家伙在妈妈体内的时间稍微有点短，暂时不太适应过强的光线，眼睛经常闭着，只是偶尔才张开。嗯，对于每把不熟悉地新声音（比方说我的），他都会瞄一下发出声音的人，然后便重新歙起双眸。神情淡定，他仿佛已经掌握了一切他该掌握的东西……

喝牛奶时，表弟不用奶瓶直接用杯子，发出啧啧的声音，她外婆连连称赞其自理能力，并预料他将来必是了不得的人物……

饿了，哭；尿湿了，哭；想到小床上睡，哭。奶到，哭停；换尿片，哭停；放下小蚊帐，哭停。表弟为沟通而哭，理性，哭得不带任何忧伤……

大家都说表弟长得俊，小脸大眼，甚是可爱，人见尤怜。大家也聊起了我刚出生时的样子，据闻新生时的我受助产器影响，变得小眼脸长，把舅舅吓了一跳，还冒出了一句被家人引为笑柄的经典话语“姐姐生了个怪物呀”……

我不敢去抱表弟，只是看着他。

我不敢去抱任何还未学得走动的婴儿，他们太水嫩了，以致我怕自己的笨拙会碰坏他们，令其受伤。

单是看着小家伙，就觉得欣喜。小孩子就像水一样，无固定的形象，他将来会变成怎样呢？似乎变成怎样都是可能的——他可能变成憨厚的商人，热心的慈善事业工作者，或者快乐的演艺人，等等等等。

水无形，却能化作万物。小孩子身上最可贵处不是别的，正是这关于未来的，各式各样的可能性啊！待到小朋友慢慢长大，水中就会掺入种种质料，渐渐变稠，成粘土状，再经岁月的风吹与雕琢，将干透，硬化，终成瓦片或陶瓷状。一旦硬化，便失去了曾有的所有可能性，此便是盖棺定论的时刻了。草木生则柔脆，死则枯槁；凡人生则柔弱，死则坚强。古人的话，大致不假……

表弟的爸爸，也就是我幺舅。他整天晚上灭蚊拍不离手，恨不得自己能跟蝙蝠一样天生雷达，他不想放过任何一只溜进来的蚊子，不想它们对表弟产生一点点的伤害……

LQ，我看你还是早点考虑成家的事情吧！

幺舅一边在窗帘边巡逻，一边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其实没什么不好啊。

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考虑考虑这些问题，趁你父母年轻，趁他们还可以帮你带孩子的时候，赶紧生个小娃娃。你为事业奋斗的过程中才能少些牵挂。晚几年生小孩，到时候自己正是艰难的守业时刻，父母身体状况开始下滑，需要你照顾，小孩嗷嗷待哺，也要你分心，到时候你能应付过来吗？

还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按你的想法，10年后生小孩，等到他20多岁准备踏入社会时，你已经是快退休或者已退休的人了。人走茶凉，你多年奋斗得来的权力呢？你苦心经营的人脉呢？还有没有，还在不在？你想让你孩子前途顺一点，但恐怕到时只是有心无力。你忍心让你的孩子得不到任何护荫，一无所有地跟那些局长的儿子，大款的妹妹竞争吗？你想恶性循环？

幺舅刚好年长我10岁，听他一席话，我才知道自己还是孩子。

一直以来，我考虑自身以外的东西太少，以为长辈知道的我也知道。其实，我从不曾学会以他们的角度看问题，我还是个孩子，我还只是个任性的孩子……